栀子花
栀子花
记得初夏的时候,栀子花闹腾腾开了,一下子便有浓郁的花香灌入鼻腔。
说实在的,我并不喜欢开得艳,花香浓得俗气的花,那些花有鲜明的乡野气息,并不适合绽放在城市。
因为我不喜欢花,所以母亲也很少在花开的时节带不同的花儿回来,我对花的印象也淡得几乎没有。
可是,这年的栀子花季,我却在外走了走,发现并感受到了栀子花独有的韵味。
我走过了簇聚了花香的乡径。
栀子花的花树很小,只是灌木的高度,散落在小陌两畔的田垄间,以馥郁的香气昭告世人它们的存在。站在一隅看一方田地,竟有些惊讶于那小小的花树绽放的花朵,散发出来的浓郁的香味。
路上有来往挑了秧苗的农民,他们的脸色泛着右铜色的光泽,愈发显出辛劳的本色,汗珠在并不炽烈的阳光下如雨珠般的滚落。
他们一个个地走近,又一个个地走远,有一股混杂了花香和汗味的味道近了又远了,远了又近了。那股汗味区别于平常的味道,还混了些许泥土特有的腥味。
我站在路边,静静地看走过的他们,他们的脸庞上有阳光照射的光晕和在辛劳中绽放出的笑容,那光晕和笑容就像油画中相谐的景象。他们的上衣口袋中插了一株小小的白花,慵慵散散的花瓣不像菊花簇聚着,而是松松散散地躺在口袋中,却蓬蓬勃勃地散发出大抹大抹的香味。
那是栀子花,在人们身上绽放着的花朵。
远远近近走来的人们,有的插了一朵在衣袋,有的别了一小簇在头上,有的拿了几株在鼻前摆弄,他们的神色就好像怎么嗅也无法满足对那花香的渴望。
看着那些在阳光下绽放着笑颜的栀子花,我不禁走下了小路,走近了一棵栀子树,俯了身看它,它们的花瓣少而大,在绿色的萼上像芭蕾舞蹈员舞衣上的蕾缎,轻轻软软的,又像是一束怎么都束不起的带子。有一股浓到像已经醺制了若于年月的香味迫不及待地钻放了鼻腔。我第一次闻到如此浓烈的花香,那香味一阵阵地麻醉我的神经,把我困在了一个看不见却闻得见的结界里,让我拔步不了。
一个在近处劳作的年龄稍大的妇人朝我说:“小姑娘啊,喜欢就摘几朵吧,这花再过一阵儿也要谢了,这几天家家都采了回去放。”
我站在那儿,不想摘又怕辜负了她的好意,无措地埋着头。那位奶奶怕是见我羞涩,就直接走了过来,就近摘了好几朵放在我随身带的小包里,又放了几朵我手里,我忙道谢,她却满不在乎地说:“这有啥好谢的,乡下到了这时候就栀子花多,咱们比不得城里人用香水,就直接把花戴在头上,有的人啊还缝在被子里,枕头里,晚上睡了香着呢。“她有乡下人特有的耿直与忠厚,特别的语气,和乡下人对栀子花独有的喜爱。
我感觉到她对栀子花的喜爱才注意起她,她的头上挂了一条湿毛巾,在头发打鬓处插了一株花,她灰白的衣袋里也插了花。我笑着说:“嗯,这花好闻。”
她满意地蹒跚回了田里头。
往回走的时候,突然发现栀子花其实是中国人特有的一种喜爱,而这种喜爱再看得深点就是中国人的一种审美观,这香香的花让戴了它的人也美多了,香多了。
这栀子花的花季恰恰与农民们农忙的时节交叠,初夏的栀子花绽放着,不仅绽放在花树上,也绽放在人们身上,绽放在了农民的汗水上,它的香味就是农民们在忙碌时的一种调剂。
回城的时候,在川流不息的路上,我又闻到了一阵栀子花香,那小花的倩影也在穿梭的人群中一闪而过,而我却真真实实地看到了它们的存在。
回家的时候,看到绿化工人摘了放在单元门口的栀子花,我欣然取了一株。
这小小的栀子花的味道有酥人骨髓的魔力,它是中国人审美的象征,也是中国农民辛劳的见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