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个女人
略显破旧的粉呢夹袄以及瘦弱的身躯永远都是她给我的印象。当然还有健快的步伐和岁月所雕刻下的那些斑驳痕迹。
我并不认识这个女人,不知道她叫什么,住在哪里。只是在校园中,我总能看见她,在教学区,食堂,宿舍,看见她弯曲的背影,低着头在垃圾箱中寻觅,把那些可以卖的拾捡出来,整理好,又迈着健快的步子向下一个地点飞去。很显然,她以此为生。也许你也见过她,你一定见过她。她就在校园中,比我们还忙碌地为生活去奔走,辗转。
闲暇时,我总喜欢去“读”她。刚开始是无意,后来竟有意去寻觅。很多事永远都不是你的眼睛所看到的那样。现在我深知这一点。
女人年龄不太好估计,生活的刻刀掩饰了或杀绝了那些特有的标志:容貌、皮肤以及少女的羞涩。但她有一个女儿,一个天真活泼的孩子。所以我经常可以看到她在垃圾箱旁翻找,女孩在一旁欢快地旋转跳跃的画面。而这一幕也深深地烙在我的心上。我无法确认我真正地从中读到或读懂什么。
是母爱吗,还是现实的残酷?女孩的不谙世事也许是一件好事,让苦难的魔鬼可以暂时隐去吧,我这般想到。
那个女人每天在校园中反复着,一点一点地把被生活压低的头昂起。我很难看到从她身上所散发的一丝悲观。永远是轻快的步伐与忙碌的背影。我只是疑惑地注视她,以一个卑微的身份仰视她的对生活的不愿与自信。
偶然,又看到了那对母女,女孩似乎没了往日的笑声与活泼,安静地用她那双小手做着一些力所能及的事,捡些易拉罐,去察看一下哪个垃圾箱还没捡过。我竟有些不忍再看,不免悲恸。生活真的是残酷的,把这么一个女孩推到了生活的边缘。童年对她只是一场金色的梦罢了。
那个女人发现了女儿的那些行为,竟愣在那里。随之就把手头的东西一扔,追上女儿,打骂开来。嗓门很大,但我听不清。可是就在女人的骂声和女孩的哭声中我有点懂了。我自认为我懂了。
我发现了生活的戏剧之处。那个女人只是想用她的行动来引导她的女儿。生活已让她如此,逃避与混世也都是虚无的。也许女儿让她承担了这一切,纵然生活终将如此。但是女儿的存在,让她可以顽强与不屈。
我依然不认识那个女人,依然喜欢品读这对母女。也许看到并非如你所想,但我愿意相信,那些每日都在我们周围发生的事,都在让我们去读,在读的过程中,暗示着我们如何去爱及被爱。
下了晚自习,给家里打了个电话,我知道母亲这时候还未睡觉。
电话那头传来了熟悉的声音,我强忍着泪水,轻轻地说:
“妈,是我。我给您讲个故事吧。我们校园中有一个女人……”